灰穗

Border of Life
ボーダーオブライフ
生死之境

叫我穗子🌾就可以了

wb:寄世界于今宵
AOOO:GhastlyDream

[星陈星]Horizon

*半架空,不是末日背景,没提矿石病

*虽然是星陈/陈星无差,但主要是星熊个人,是否含有爱情意味随您脑补

*有私设,时间线与原作不一致,OOC也许

*龙门粗口警告


《Horizon》


星熊从遥远的东国来,身上只带着两套衣服、一把折叠刺刀、几张钞票和她所有的骄傲。她踏上这片土地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在街口的面档用肢体语言要了一碗热腾腾的河粉,在蒸气与雨幕中安静地吸溜完那碗软稠的汤食,高挑过头的身子在篷底下狭窄的空间里伛偻着,仅有昏黄的灯光能够照亮她眼底深藏的焦虑。她付了钱,又到附近的报刊亭买了几份报纸,好让自己未来数天能在地下通道酣然入睡。如此一来,她便身无分文了。

如果这位鬼族女子相信命运一类的东西,或者说如果星熊那时已学会一些汉字,她会在不久后的将来发现自己早已认识陈。在她随意挑选的几份报纸中,其中一份讲述了陈孑然一身制服了某个小型暴力团伙的光荣事迹,黑白照片上还未毕业的陈眼神是与今后如出一辙的锐利与桀骜。那张报纸被星熊枕在脑后,受地下通道的阴暗潮湿影响,翌日便绽开多个大小不一的纸洞,变得破烂不堪。

但人生没有如果。星熊不可能在那段时日结识陈,当时的星熊还是无户籍人员,在法律上连自己的身份都无法证明,由于语言不通也无法与他人交流。她最初浑浑噩噩地过着,内心却窥视着一个能够改变现状的时机,如同黑暗中悄悄磨爪的兽。很快,她的机会来了——她遭到了当地黑道喽啰的袭击。当然,她以极佳的格斗技术击退了他们,整个过程中甚至没有拔出那把隐藏在肋骨处的刀。

她的实力显然震慑了那帮年轻人以及他们背后的黑道组织。不久,她有了栖身之地。最开始他们都不太服她,直到她以强大的实力慑服了每一个人。老大说她可以跟同伴们学习日常用语,星熊也是这么想的,可惜跟着那些人学中文,她最先学会的只有“你串乜捻”和“叼你傻閪”。

她变得比以前更强了。黑道总跟军火走私扯得上关系,虽然她没什么机会体验到拉大栓的浪漫和机枪扫射的快意,不过配把手枪没什么问题。星熊喜欢肉搏,但她不否认枪械使得自己更容易生存,她喜欢准星照门目标三点一线的稳妥感,也喜欢后坐力顶到虎口处和抛出的弹壳落地的安心感。在地下射击场的时候她还能有个耳罩戴着,实战时枪响简直震耳欲聋,她却好像从未感受过害怕,装弹匣时手都不颤一下。

他们叫她鬼姐,一部分原因是她额上显眼的角,但主要还是因为她厉鬼一般的实力。她知道他们议论她“鬼姐kuo打得,第日自己人都打”,那是在他们以为她还不怎么听得懂地方方言的时候,其实星熊听得懂,她一直都听得懂,只是她不愿意跟别人交流,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的沉默是为了什么。后来老大扔给她一张身份证一张市民卡,叫她去了另一个城市。她毫无怨言地接受,等待她的是更高的物价和更重的任务,并且她那口音浓重的粤语也令新的同僚们面面相觑,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摒弃原先习得的粗鄙过头的白话。她唯一没有摒弃的是自己的称号。

日复一日,星熊几乎已经忘了自己真正的故乡。在她眼里,现在眼前的一切就是全部,若说她有什么故乡,那也只能是她最初吃了一碗河粉的那个地方。正因如此,很久以后当陈说想到她的故乡看看,她只淡淡地笑着摇头,说算了老陈,那地方没意思。父亲的脸在星熊脑海深处渐渐模糊,搅成暧昧不清的灰色烟雾,远不如眼前的血腥厮杀来得重要。她用刺刀,用手枪,用各种各样的武器与别的帮派战斗;她的身体也是武器。星熊在组织里头的威望渐渐加强,就算她仍然沉默寡言不愿意同人交流,大家见了她也会尊敬地称她一声鬼姐。

所以星熊理解诗怀雅——那位大小姐对陈半带挑衅的“诗小姐”这个称呼再不满也好,却从未特地要人重视她原来的名字。代号是带着感情的。曾几何时星熊认为自己永远都不会融入组织——她成天冷着张脸,偶尔抽烟放松时眼神暴戾又阴郁,她实在不认为自己能跟兄弟们真正地打成一片,何况她也对搞好关系没多大兴趣。然而情谊是始终存在的,在那一次次的生死与共中,星熊与同僚们之间并非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黑道怀有眷恋,还要多亏魏彦吾。

那个男人自称欣赏星熊的光明磊落与讲义气,表示愿意让她成为特别督查组的一员。她坐在他面前不吱声,心里想着自己只是受了父亲的影响,那可笑的正义观早已深深地溶进她的血液里头,在她的身体内源源不断地流淌。她只是不这么做就无法活下去,就好像人离了氧气也不能活,绝无别的理由。面对她的沉默,魏彦吾表示他可以等她三个月。

最终她还是答应了。她没有特地与兄弟们告别,因为不想看见他们失望的眼神。潜意识中她认为自己背叛了他们。此时的星熊已经学会随时露出温柔开朗的笑容,她知道笑容会让他人卸下对自己的防备,就好像几年前那些喽啰明知她有着一米八以上的体格却仍然因为她是个女人就不知好歹地前来挑战。星熊有时会利用自己身为女性的优势,比如在裙子下藏枪,不过她常常忘记上保险等拿出来的时候才一身冷汗,所以后来陈喝令她别再做这种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废掉半条腿的蠢事,而且最好也别再在出任务的时候穿裙子。星熊很感激陈没有说假日也不许穿,她清楚自己一米八以上的体格大约的确不怎么适合穿裙子,否则以前兄弟们也不会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从长裙底下掏出一把无托,然后神色自若地避开桌上的酒瓶给宴席对面的敌人喂子弹。

陈是在星熊之后才加入特别督查组的。第一次见面星熊便觉得眼前扎着低马尾的龙族女孩绝对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角色——能让星熊产生危机感的从来只有数一数二的强者。最初陈在同事们之中的声誉并不太好,她性格过于严谨死板,属于那种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应该说,陈对待工作和任务雷厉风行的态度令很多人感到不适和恐惧,她就像一台不知疲惫的工作机器,可是又游刃有余地兼顾着兴趣爱好,令人不由怀疑她到底睡不睡觉。星熊对她第一印象倒很不错,说实话,陈让星熊想起从前的自己——同样的冷漠乖张,同样的与周遭格格不入被共事者议论。所以,星熊会不知觉地关心那个龙族少女。

事实上,两人不是没有过冲突。星熊关心陈,陈却没什么表示,这在接受范围之内。明明星熊是陈的前辈,陈之后却成了星熊的上司,这也在接受范围之内。星熊在室外抽烟,陈路过的时候皱一下眉,第二天强行塞给她一罐水果糖要她戒烟,这居然还在接受范围之内。直到有一次星熊冒着夏日暴雨从茶楼带回虾饺蛋挞肠粉,放在陈的办公桌上,陈抬起头看着湿透了的星熊蹙起眉头:“星熊警官,使唔使整成咁啊。”

“冇计啦。咁大水,又唔记紧带遮。”星熊笑着挠了挠头。

“你喺前辈嚟噶喎,咁鬼大头虾,真系好担心以后同你一齐行动啊。”

“陈sir,趁热食紧饭先啦。”星熊决定转移话题。

“我自己识食,你当我细路仔咩。”陈说着,总算放下了工作,掀开保温盒,“肠粉点可以冇叉烧啊,你唔识点冇点咯,豉油仲比得咁孤寒。”

“对唔住咯,我唔清楚你嘅口味。”

“星熊警官,你又真系噶,使乜咁关心我啫,真系多余嘅。接近我依种人对你有乜好处啊?”

也许是那天的倾盆大雨让星熊回想起了刚踏上这片土地的光景,也许是陈冷漠疏离的语气恰好击中了星熊内心某个脆弱的部分,她突然间感到血气上涌,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起来。她花了好久学会的笑容假面此时此刻好像完全实效了,像窗外的雨点一样哗啦哗啦地崩塌,摔到地上支离破碎。她瞪着陈精致的脸蛋,嘴里吐出一连串地方口音浓重的粗鄙白话:

“关心你咗,唔食捻就,kuo睇唔起我?喺度同我发烂渣,碰到你咁嘅上司真系阴公。你喺kuo打得你去打整合运动!成日坐喺度,你个屎忽唔痕噶?含柒啦!”

陈目瞪口呆的震惊表情让星熊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高大的鬼族女子久违地红了脸,一时间张口结舌,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怎么向自己的上司兼后辈道歉。可是,一向给人凶巴巴印象的陈却罕见地露出了微笑。后来陈给星熊的解释是她认为星熊着实有趣,再后来她坦承,因为此前她一直觉得星熊像个把自己的内心层层保护起来的无感情战斗机器,总是一脸笑容对谁都很热情为人还仗义,却教人无法摸透。陈不喜欢这种扮演着完美角色的人。而那一天星熊首次在她面前暴露出了像个人的特征,于是陈觉得这位鬼族女子还是很可爱的。

说起隐藏内心——陈又何尝不是呢?星熊清楚冷漠与乖张是陈的保护盾,她似乎惧怕他人的好意,希望将他们推得远远的。就连星熊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进她的内心。她们的情谊是从那个雨天的午饭开始的,虾饺晶莹甘美,蛋挞酥软浓郁,就连被陈嫌弃的肠粉也别有一番滋味。食物是好东西,曾经被挨饿的煎熬所困扰的星熊对此再清楚不过。温暖芬芳的食物下肚,填满胃部,会令她错觉自己空虚的内心也被填满了。恐怕陈也这么想——以后诗怀雅来工作,陈也喜欢同那位大小姐去茶餐厅吃烤得很脆的猪扒包。那两个人是彻彻底底的死对头,平日里相互针对,陈为了在骂战中取胜还专门向星熊学习过十分脏的地方粗口,据说用起来非常爽。

不知不觉间,她们两人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挚友。星熊开始叫自己的上司老陈。她发现陈有很多秘密,但她并不追问,大约这也是她们的情谊能够维持下去的缘由。她们都不过问对方的曾经。不同的是星熊一心一意地扑在现实之上,而陈常常抚摸着一个相框走神。至于相框里镶嵌着怎样的照片,陈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一次针对整合运动的行动中,陈闲聊时表示希望下回休假可以跟星熊去哪里玩玩。这话说完没多久后,她们不得不深入敌人巢穴内部与线人接头,而那位线人正是星熊在黑道时的旧识。她们发现他时他已经双目失明,只剩下几口气,即使如此他仍然断断续续地向星熊倾诉着。他告诉她:虽然我们都很怕你,但是鬼姐,我们一直都撑你。

行动结束后很久,星熊的耳畔都回荡着那位线人的话语。她其实不知道他的真名,大家都叫他阿发,所以她也这么叫。她回忆起自己还在黑道混的时候,当她还会往裙底藏武器时,阿发是少数不会觉得她一个高大女人穿裙子很奇怪的兄弟之一。至于为什么会想起这么琐碎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明白。

虽然经历了很多事,星熊和陈最终还是实现了一起度假的愿望。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度假,不过是在陈的要求之下,星熊领着她去了最初的那个城市。星熊曾在那里流浪。多年过去,如今这块地方已发展得不错,星熊一开始想拉着陈去喝酒,在陈的厉声呵斥下悻悻地陪着她买了杯奶茶。两人走在街上,星熊说真好啊老陈,可以暂时忘掉整合运动忘掉塔露拉。陈教人奇怪地沉默片刻,最后说:星熊,真希望下次你能带我去你的故乡。

于是时隔多年,星熊总算回了一趟东国。遗憾的是,她是孤身一人——她还未做足心理准备让陈触及自己的过去,就好像陈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告诉星熊有关她的一切。星熊回到覆满灰尘的家,开门时一只老鼠仓皇地从她面前逃过。她大可以朝它开一枪让它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打开父亲的锻造室的门,翻出那面名为般若的巨盾。多年过去,它还是那么漂亮,闪烁着银色的光泽。当初星熊没带上它是因为不想节外生枝,如今她黑道白道都有人,自然不用担心因为这面盾被人找麻烦。可是她犹豫着。

她想了很多。这些年来她几乎是拼命地忘掉自己的过去,不仅不向他人透露,连做梦梦到醒来后都会沮丧。她太骄傲,骄傲得足以看清眼前的一切;骄傲得只能看见眼前的一切。兄弟们喊她鬼姐,她便是鬼姐,同事们喊她警官,她便是警官。就连现在,她对着这面属于过去的盾,对着那有如一尘不染的明镜的盾,她仍然仅能想起早已溘然长逝丢下她一个人孤伶伶活在世上的父亲。此时此刻,她是她父亲的女儿。因此她犹豫着。

“星熊。”是陈的声音。

她没有回头去看。她清楚这声音只来自于她的脑海,而非来自于现实世界,再怎么左顾右盼都无济于事。然而,那声音在脑海内扩散开来——逐渐填满她的世界。陈的声音穿透数年的岁月,穿透蒸气与雨幕,穿透枪林弹雨,穿透灰色烟雾,穿透灯红酒绿,穿透弥漫的鲜血,穿透夏天的暴雨——来到她的身边。她突然看见盾面上的女子:黛青的浏海一侧是鬼族的角,脸上轻微的伤疤昭示着她光辉的战史。她为什么在哭?她伸出手去抚摸女子的眼角,只摸到冰冷的金属。相对的,她的内心一片炽热,仿佛燃起了明晃晃的火焰。星熊。她回想起自己的名字。

“不用担心我,父亲。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盾。”

星熊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今后,她还将面对更多的风暴和雨雪,然而她的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澈。她走出家门时就跟多年前一样,怀中空无一物,可是她觉得自己并不孤独,因为她明白,即使前方有再多的风雨,也会有一位双眼毫无迷惘的女性,拉着她无视前方的艰难险阻只管冲过去。她无需担忧。她只需跟上那位女性的步伐,轻轻地说一句:都听你的,老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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