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穗

Border of Life
ボーダーオブライフ
生死之境

叫我穗子🌾就可以了

wb:寄世界于今宵
AOOO:GhastlyDream

[加莫]不要忘记

*现架
*加拉哈德第一人称
*内容含ju,自行ju(加莫两人立场正好和我去年某篇拙作相反)
*作者三观与正常人不同,慎入
*@默默地潜水 姑娘的点文



《不要忘记》



我的咨询者一头凌乱得近乎刻意的金发,缺乏血色的苍白面孔上是一双饿猫般的绿眼——请容许我借用米切尔的比喻,因为这便是我第一眼见到她时脑内浮现出的感想。但她并不饿,相反我发现她有轻微的厌食症。
今天起她开始信任我,把左手从过长的袖子里伸出来,将手背上一处歪斜的疤痕指给我看。她手背的肌肤脆薄如玻璃器皿里纤瘦的茉莉,淡青血管仿佛虬结的根茎,那疤痕却是一道不合时宜的沟壑,将不可告人的闇昧蕴藉其中。

“看得出这是什么吗?”她声音嘶哑地问。她过去有烟瘾,虽然已经戒掉,但香烟中的焦油给她的嗓子的刺激一直延续至今。
我仔细看了看,正要说“W”,突然意识到以我的视角看见的应该是颠倒的图案。
最终,我说:“M。”
“对。”她平静地颔首,“这是为了纪念我逝去的母亲。

她告诉我,她曾经从线团里拔下一根缝衣针,蘸一点罂粟般鲜红的墨水,刺进手背,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她微微颤抖着右手缓慢地在自己的血肉中移动那反射银光的细针,刻出她母亲名字的首字母。其实那也是她的名字——莫德雷德——的首字母。莫德雷德的母亲永恒地活在莫德雷德自己的名字里。十六岁的她看着那个殷红的印记,试图猜测它的组成成分是墨水居多还是血液居多。

“我后来把墨水给抠掉了,只留下这个疤。”
“为什么?”
“我妈不喜欢红色。”她说,“喜欢红色的是我。”

我给她泡了杯茶。她向我索要甘蔗方糖与人造奶油,我很抱歉地告诉她我不太喜欢甜的东西,翻箱倒柜也只找出一包边角潮湿的黄糖,印象中那是几个月前我叫了份含咖啡的外卖,那时我把这袋派不上用场的黄糖随意扔进了抽屉。
“算了,也没差。谢谢。”她说。我看着她把包装袋撕开一个小口,把粗糙糖粒尽数抖进颜色黯淡的茶水里,就这么喝了起来。
趁着她喝茶的空当,我翻看起随身附带的小笔记本。准确地说我是在翻看前几次咨询我对莫德雷德这个人的评价。第一次我写的是缺乏安全感,第二次我写的是有轻微的神经性厌食症,第三次我写的是疑似恋母情结,第四次——也就是上一次,我写的是内心强大。内心强大。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因为我意识到,这是唯一一次带有主观感情色彩的评价。

“要不要摸一下?”她突兀地问。她指的是她的伤疤。
我犹豫了。似乎在她的面前,我常常犹豫。她接着说:“我希望你摸一下。”
于是我忐忑地将手指覆上她的手背。那是相当微妙的感触:在柔嫩的肌肤表面感受那个粗糙的“M”。我的指尖沿着那个伤疤细细地滑动,时而往上时而往下,如同攀登一座险峻的高山。
我大学的时候曾经因心血来潮加入极限运动社,并非没有参与过将生命置于危险的攀岩运动。很惭愧,我并没有太多的感想,但一个热爱攀岩的社团学长对我说过:大山是美丽的,她的魅力无穷,她的美恰恰在于她的危险。她引诱你去征服她,而你会逐渐迷恋于征服她的快感。
那么,当我抚摸莫德雷德宛若山峰的疤痕时,我是否在潜意识中想要征服她,或者说征服以伤疤为象征的她的过去?我不知道。但我清楚:她比我过去攀登过的任何一座山都要险峻。

“现在你已经触碰了我的过去。”她说。
我心一动,停下了指尖的动作。我觉得她也许看穿了我的想法。
但我的想法对她而言大概无关紧要。她翘起修长的腿,继续说,“我很怕自己忘记失去母亲的痛苦。人心是太过不安定与虚幻的存在,所谓的心痛往往只是别的器官在痛。所以我才会想要用肉体记住这份疼痛。我已经记住了——这就是我对母亲的纪念,我永生都不会忘记,无需再用那个红色的印记聊以自慰。”
“所以,”我试探性地开口,“你只相信肉体的、直观的感触。”
“没错。”她抽回手,“而你——加拉哈德,你会忘记我。触碰我的伤疤对你来说不痛不痒。”
“……我不会忘记你。”
“你会。”她咬定,突然从座位上站起,大半个身体越过办公桌,鼻尖几乎凑到我的下巴,“你会跟你的咨询者上床吗?”

她的眼睛犹如浓缩的森林,那双绿眼是树木,是飞鸟,是湖泊,是雾翳,其实就是森林本身。我的意识几乎要被那藻绿色的泥潭深深地吸进去,身子不由往后缩了一下。事实上我想起了毕业的那一天,那个时候我的导师也问过我一模一样的问题:你会跟你的咨询者上床吗?当时我怔在了原地,片刻才想到回答:不会。
“跟我做吧。”她说,“我想记住你……也想让你记住我。”


我忘了我是如何在恍惚之中将她领到沙发上,又是如何与她赤身裸体地交缠。但我记得我背叛了过去的自己。她柔软滚烫如盛满蜂蜜的壶,甘美丰润的褶皱温柔而致命地攫紧我。我在征服一座险峰;或者毋宁说是她在征服我,因为我已经沉溺其中。每一次抽送对我而言都是再度踏上一块不知是否稳固的凸石,那陌生的全新的体验令我心脏最隐秘的地方都在颤栗。
这位金发碧眼的俄狄浦斯死死攥着我的头发,扯下几根银白的头发,说你头发的颜色比我妈的还淡。我的手在她瘦骨嶙峋的背上徘徊,她耸立的骨头如一条刚长出獠牙的赤练蛇,几乎硌痛了我的掌心。也许这是报复,对我弄疼了她的报复。
仓促而狂乱的喘息中我听得见几乎每一次往返。她开始痉挛抽搐,抓紧我头发的力度加大,半是命令半是恳求地让我轻一些。然而我仍然不知疲惫地往深处去。
最终我感到自己被猛地往前一拉。攀岩绳大幅度地摇晃起来,我再无法保持平衡。我失去重心,在彻底坠入深渊前,我试图抓住石缝里延伸出的枝条,然而那也在我手中断裂。黑暗将我笼罩。

“你刚才让我死了一次。”事后,我抚摸着莫德雷德湿漉漉的金发说道。
她已经疲惫不堪,只是用额头蹭了蹭我的肩膀,一句话都不说。寂静中我想到她的疤痕,当她忍着剧痛在手背上刻出“M”的时候,她究竟怀抱着怎样的愿望?她说她想借此纪念亡母,我相信这绝不是谎言,但与此同时,她是否也有着确认自己的存在的目的?即为了证明自己是莫德雷德,她留下了印记。
过了很久——久到暮色都被酽密的夜吞噬,她忽然有如从长梦中惊醒,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不要忘记我啊。”
“现在想忘记都难了……”
“你是说你想忘记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那种事怎样都好。我饿了。”
“……莫德雷德。”
“……嗯?”
“我会记住你。”


我在深渊底部重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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